看點 在教育領域,對于教育本身的反思與創新從不曾停止,諸多創新學校也隨著各種教育理念誕生。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以及疫情的沖擊,都在呼喚教育領域的更多改變。世界經合組織近期發布的《回到教育的未來:經合組織關于學校教育的四種圖景》報告中,就展望了未來20年,教育的四種可能的圖景。受這份報告啟發,外灘君結合了當下國內外學校教育的創新與變革,窺見未來學校教育的發展趨勢,對未來學校教育大膽猜想,并將其總結為四個關鍵詞:技術化 、中心化、個性化、項目化。
“如果今天我們遇到了一個剛剛來到地球的火星人,對于如何設計他們自己的教育系統,我們會有什么建議呢?”
前不久,經合組織(OECD)發布了新報告——《回到教育的未來:經合組織關于學校教育的四種圖景》(Back to the Future of Education: Four OECD Scenarios for Schooling),如上思想實驗,正來源于此報告。
我們是否會建議從我們現在所知的學校和學校教育開始,并建議對系統進行現代化和微調?這在概念上相當于重新配置房屋的門窗;
還是我們更愿意推薦一種完全不同的教育創新方式,在充分利用人、空間、時間和技術的基礎上,改變傳統學校教育的結構?
經合組織的最新報告指出,前進的道路很可能是這兩種方法的結合,報告中關于未來學校教育的四個圖景則為這兩種方法打開了大門,這4大圖景從4個不同的角度對未來學校的圖景展開了構想。
未來學校教育的四種圖景
1. 學校教育擴展(SCHOOLING EXTENDED)
加強目前前端的大規模學校教育模式(an intensification of the current front-end, massive schooling model)
參加正規教育的人數繼續增加。國際合作和技術進步支持更加個性化的學習,但學校教育的結構和過程仍然存在。
2. 教育外包(EDUCATION OUTSOURCED)
外包學校教育和由此產生的學習市場激增(an outsourcing of schooling and resulting surge of learning markets)
隨著社會更加直接地參與公民教育,傳統的學校教育體系崩潰。學習通過更加多樣化、私有化和靈活的安排進行,數字技術是關鍵驅動因素。
3. 學校作為學習中心(SCHOOLS AS LEARNING HUBS)
學校教育的再利用和學校的改造(a re-purposing of schooling and transformation of schools)
學校依然存在,但多樣性和實驗性是常態。開放的“學校圍墻”將學校與社區連接起來,有利于不斷變化的學習形式、公民參與和社會創新。
4. 無邊界學習(LEARN-AS-YOU-GO)
校本學習的終結和學校教育的消亡(the end of school-based learning and demise of schooling)
教育隨時隨地都在進行。隨著社會完全轉向機器的力量,正式學習和非正式學習之間的區別不再有效。
值得注意的是,這份報告所指向的時間維度并非是遙不可及的未來,而是直接指向近在眼前的未來20年。
近年來,國內外很多學校都在不斷探索適應未來發展需要和全球核心素養的教育理念。人工智能、教育科技創新、學習空間模式等教育變革在很多學校中得到有益嘗試。
其中,Altschool、 美國加州圣地亞哥的特許學校 High Tech High 、芬蘭的現象式教育、密涅瓦大學很多人都耳熟能詳。另外,斯坦福大學的開環計劃,也在為教育變革提供自己的探索思路。
在中國,也有一些學校開始自己的探索之路。比如李一諾創辦的一土學校、北京十一學校等等。這些學校都在嘗試走出以往的教育模式,嘗試教育創新。
今天,我們不對報告中的圖景進行陳述,而是在經合組織所描繪4種教育圖景下,結合當下國內外學校教育的創新與變革,從中窺見未來學校教育的發展趨勢,并展開對未來學校教育大膽猜想。
這里我們將其總結為四個關鍵詞:技術化 、中心化、個性化、項目化。
01
技術化
學校教育的技術化顯然是不言而喻的,從學校教育的技術發展上來看,數字化與智能化是不可阻擋的時代發展趨勢。
隨著5G技術的落地應用,在線教育加速普及,新冠肺炎疫情又引發了在線教育的“井噴式”增長。“停課不停學”期間,直播課堂、數字化學習、在線輔導等成為學校開展教學的重要方式。
當然,技術化不單單指科學技術在原本教育方式中的應用,不僅僅是提高教學效率的技術手段,也是改變教學內容的重要方式。在未來,數字化和“智能”基礎設施將深入學習過程中,終身人工智能個人助理可以提出個性化的學習解決方案。
成立于2013年的創新學校 AltSchool 突出的一點在于他們以“技術支撐”的「教學管理系統」。
學生們按照年齡大小都能得到一本iPad或者Chromebook,上面記錄著他們這一周的專屬「任務清單」,這些任務都是按每個學生具體的學習特長「量身定制」的動態課程表。
AltSchool專門組建了一支「信息技術工程師隊伍」,能根據師生需求研發與教育教學活動相配套的軟硬件,為學校的個性化教育提供平臺和工具支撐。
他們運用大數據技術采集師生教育活動中的各種信息,在對數據加工處理的基礎上為學生的個性化發展“把脈問診”,為教師改進教育質量提供依據和指導。
同時,AltSchool的技術團隊將「跟蹤記錄每一個學生的學習進程」,看他們是進步還是退步。老師使用AltSchool的技術平臺軟件,像創建“歌曲播放列表”一樣,給每位學生創建個性化的學習任務單。
AltSchool通過算法技術生成「專門的能力報告單」來顯示學生不同能力的進步情況。
強大的技術支持,使AltSchool在個性化教育實踐上向精細化、可操作性的方向邁進了一大步。然而,教學高度依托于技術,并不一定都指向正面效益。
AltSchool 的教師之一保羅·埃默里克,在AltSchool 的教學經歷長達5年,他發現 AltSchool 模式存在諸多弊端,并提出了不滿與擔憂。
埃默里克稱,高度依賴科技產品的教學,這使得他與學生的最多的聯系就是電腦。通過技術平臺制定的個性化學習表,使每位學生都與同伴相隔離而導致冷漠。
實際上,在學校開辦的第一年后,埃默里克的成績并不如其在公立學校的好,在某些情況下,甚至比以前還差。這樣的“失敗”讓他倍感壓力和焦慮,和絕望。
毫無疑問,互聯網和人工智能科技的進步必將迫使學校進行新的變革,學校教育會持續向數字化和智能化方向擴展,信息技術在學校教育中的作用也將不斷擴大。
不過,技術高度推進教育方式變革的同時,我們也應該警惕隨之可能出現的問題。
02
中心化
學校將變成更廣泛的、動態發展的地方教育生態系統的中心,并開放給非教學專業人員參與教學,不同的個人和機構參與者提供了各種各樣的技能和專業知識。
開放的“學校圍墻”將學校與社區連接起來,博物館、圖書館、住宿中心、技術中心等外部機構將成為學校的重要資源。
全國政協副秘書長、民進中央副主席、新教育實驗發起人朱永新認為,傳統學校無法適應當下的變革需求,“學習中心”是未來學校的重要表現之一,傳統的school將變成learning center。
朱永新指出,現如今研學旅行、營地教育之所以如此盛行,正式因為它就是未來的學習中心的模式,而且未來的學習中心不是現在的學校轉型,所有的教育機構都將成為學習中心。
當學校成為學習中心,傳統的文憑壓力由此瓦解。每個學習中心都可以給學生認證,制定相應的學分制,學生擁有充分的選擇權。
在選擇性進一步加強后,課程就會比文憑更加重要,學了什么比在哪里學習更加重要。廣泛的學習來源和能力評價得到認可和重視,正如朱永新教授所言,未來,文憑將有可能被課程取代。
在未來,校外資源將被打通,學校的圍墻不復存在,學校對于外部機構的利用不斷加強。
這一點在AltSchool的教學上得到了驗證,在這里教室已不再是開展教學活動的單一場所。學校會因地制宜地利用博物館、科技館、城市公園、學術會場等空間,將刻板抽象的理論知識生動具體地呈現給學生。
在芬蘭的現象教學課程中,師生也不固定在某一間教室里學習。他們活躍在學校的廚房、手工房、木工房、車間、音樂教室、語言教室里,也會走進森林、博物館、社區,甚至與當地的教育機構合作,比如去建筑學校Arkki,亦或邀請芬蘭的職業啟蒙教育公司Me and my city來學校授課。學習的空間不再是一個封閉的教室,而是與社會、與大自然聯通。
除了學校成為中心之外,老師的角色也將呈現的多樣化發展趨勢。
在這一點上HTH的教師結構與之一致,HTH跳出了只雇傭師范學院專業教師的局限,校園中有一半的老師不是職業教師,任何人都可以申請加入HTH的教師隊伍。
很多各行各業的專業人士受教育改革的感召來到這里任教,學校因此成立了教師學院,給這些半路出家的老師提供培訓。
“多元智能理論”之父,哈佛大學的Howard Gardne教授認為:
學校變成了更廣泛、動態發展的地方教育生態中心,并開放給非教學專業人員參與教學,不同的個人和機構參與者提供了各種各樣的技能和專業知識。
在未來,學校的范疇,學生學習的范疇,學習環境的范疇,教師的范疇都將進一步擴大。
03
個性化
美國加州圣地亞哥的創新學校——HTH(High Tech High),其教學的重要原則之一便是個性化教學。
AltSchool 也是一所推崇個性化教學的創新學校,其個性化學習也成為了它最為外界關注的特點。
在國內,也有倡導“個性化教育”的創新學校誕生。2016年3月,李一諾在中國創辦了一土學校(ETU school),一土學校十分注重以學生為中心,旨在通過創新的教學方法和生成教育、跨學科和項目制學習,實現以學生為中心的個性化教育,激發和保護孩子的內心驅動力。
△ 學習內容上,按需定制
在未來,學習將以學生的需求為出發點,各種定制化的學習服務將隨處可見。學習內容不限定在書本或者課堂,有些是人工制作的,甚至有些是機器制作的,學習的自主選擇性更強。
比如,AltSchool就非常鼓勵孩子個性化發展,學生可以自由選擇想做的項目、想讀的書籍、想畫的畫。
學校還有一種叫做“Co-Curricular”的課程。如果選修了這門課程,不同年級、不同年齡的學生就混在一起上課,學校課程打破了年齡的限制,讓學習完全以興趣為導向,從而激發孩子求學的動力。
HTH也同樣強調個性化,在HTH沒有考試,因此就沒有考試成績可以向家長報告,每年一度的展覽就是孩子們的學習成果,展覽內容就是孩子們進行的項目,可能是一本書、一場話劇、一架飛機、一幅畫,或是一個機械裝置,每個孩子在這個過程中有著極大的自主權。
中國教育學會副會長朱永新,在2016新教育國際論壇上大膽設想了關于未來教育的變革,也曾明確指出未來的學習內容,將更加定制化和個性化。
△ 學習時間上,更加廣泛
創新學習 AltSchool 的學習時間也不限定于“可教時刻”之上,老師擁有極大的自主性,可以隨意安排自己的教學內容。比如在午飯時間,老師也會拿來教學,可以和孩子一邊講故事,一邊享受午餐,將教育潛移默化到日程的生活中。
實際上,我們現在很多學習過程也是隨時隨地的在進行,課程、講座和各種形式的家教可能在線上和線下都很常見,在未來,正規學習和非正規學習的區別越來越小。
△ 學習邊界上,更加模糊
在未來,學習變得無邊界性,這一點既包括空間上的邊際模糊,比如將學校貫穿于生活、休閑、工作之中;還包括從個人成長的時間維度上,學習也不再有特定的階段性,而是終生學習。
在密涅瓦大學的教育創新中,我們可以窺見這種學習無邊際模式的存在,Minerva一直鼓勵學生將整座城市當作課室,去探索發現甚至創造適合你的學習機會。
Minerva的學生在四年里的每個學期都會去到世界上不同的城市生活和學習,包括美國舊金山(第一年)、印度孟買、里約熱內盧、香港、悉尼、倫敦和開普敦等。學生以班級為單位住在那個城市,整個城市空間都是他們的校區,學習便貫穿于他們的足跡之中。
在學習時間維度上,“終身學習”觀念早已被越來越多的受教育者所接受。《斯坦福大學2025計劃》對未來大學模式進行大膽的暢想,開環大學是其中最關鍵的計劃之一。
該計劃便解除了入學年齡的限制,無論是不滿17歲的少年、或是已進入職場的中年以及退休后的老人都可以入學。
開環大學區別于傳統閉環大學(18~22歲學生入學,并在四年內完成本科學業),不僅創新性的解除了固定階段的學齡限制,還將傳統4年的學制延長到一生中任意加起來的六年,時間則可以自由安排。
在開環大學的環境當中,高等教育開始向“LEARN-AS-YOU-GO”的方向上演進。在未來,傳統學校教育的僵化結構(即年級分組、教育階段)或將逐步被人放棄,學習者將有更大的靈活性,可以按照自己的節奏學習。
△ 項目化
項目化指的是教學內容不在按照傳統按照不同的學科進行劃分,而是一個項目為課程的學習目標,學習過程中可能包含多個學科的知識。
這種項目化教育方式的最好闡釋是芬蘭的現象式教學,這種現象式教學方式曾被國外和國內媒體報道為“顛覆性的改革”。
其“顛覆性”表現在芬蘭在沿用傳統分科制教學的基礎上,向“跨學科學習模塊”轉變,以培養學生貫穿于不同學科和領域所需要具備的橫貫能力(transversalcompetence)。
所謂現象教學,即事先確定一些主題,然后圍繞這些主題,將相近的學科知識重新編排形成學科融合式的課程模塊,在同一模塊中囊括經濟、歷史、地理等各種跨學科的知識,以某一課程主題模塊為載體,實現跨學科教學。
例如“新冠病毒”、“社區和環境變化”、“芬蘭100年獨立發展史”等主題。在學習過程中,是由師生共同選擇現象或主題來進行課時規劃的。
我們都知道,現象式教學并非是想實施就能開始的,因為教師結構往往決定了這種課堂學習結構。值得一提的是,在芬蘭,正是因為高質量的教師團隊為“現象式教學”提供了師資保障,教師具全科制、研究能力和自主權于一身。
芬蘭自20世紀70年代進行的基礎教育改革開始,就在小學實行全科制教師(class teacher),即一位班級教師負責幾乎全部科目的教學(體育除外)。
70年代至今,所有中小學教師都必須具備碩士及以上學歷,接受過至少五年的教育學專業課學習、教學法學習和教學實踐。這就讓芬蘭教師不同于按教科書教學的傳統教師,而是成為具有自主權的“研究型”教師。
而“研究型”教師的最大意義:不在于是否寫學術文章,而在于用科學思維設計教學,這便是現象式教育的基礎支撐。
被稱為美國項目式學習先驅學校,HTH最特別的地方也在于它采用“項目制”學習方式。它是以PBL為主的學校,以貫穿全學年的項目為主要教學方式。
由孩子主動參與,自主選擇學習項目;老師要做的,是設計學習項目,想方設法調動每一個孩子的自主學習熱情,去完成學習項目。
前世界校長聯盟主席、芬蘭海外國際學校高中學段開發主任Mr. Ari Pokka,在談論未來學校教育時也談到,一個數學、科學或語言老師,也不能只了解自己的學科,而是要有一定的橫貫能力,這樣才能把橫貫能力傳遞給學生。
現象式教學的日漸興起,意味著傳統的學科劃分制的課程體系在不久的未來或將衰落。
我們的世界正在改變,學校教育創新也不斷推進,關于未來學校“技術化 、中心化、個性化、項目化”的核心特征,在現有的教育變革中已經得到不同程度的印證。
有些特征的圖景在現有的創新學校中正在上演,也有些教育創新可能也會走向失敗。AltSchool動人的教育模式,曾經引起了教育界的極大關注,在成立四年之后開始轉型,最后卻關閉了校區。
國內主張創新的一土學校經過四年的發展,截至目前,已擁有北京校區、廣州華美實驗班、北京BISS國際學校和美國硅谷校區共4個校區,并于2019年4月正式開辦一土幼兒園,辦學年級涵蓋幼兒園、小學和初中。
當然,未來學習到底會變成什么樣子,我們不得而知。因為未來在本質上是不可預測的,無論是冠狀病毒的流行,智能手機的發明和普及,還是其他什么,未來總是喜歡給我們“驚喜”。
就像“令人意外”的2020年,也在提醒我們,我們對未來的舒適假設可能會在瞬間改變。盡管具有挑戰性,但這是一個行動的號召,提醒我們,如果我們愿意,我們可以更好地為未來做好準備。
現實也告訴我們,任何新的教育模式都可能不是一件可以速成的產品,模式的驗證也需要時間來證明。
在一個復雜而快速變化的世界里,可能需要重新組織正式和非正式的學習環境,重新設計教育內容和教學方式,甚至將原本的學校體制打破,重塑學校形態。
教育方式的變革與創新不僅在我們獲得學習和知識上打開新機會的大門,而且有可能重塑我們全球世界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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